我要当这世界上最无聊的人
🪜
今日研究：如何用无聊的方式杀死无聊
如何让宅在家里变得有趣？瑞士艺术家 Roman Signer 的回答是，要不试试和另一个椅子对话。这个有些古怪的可爱瑞士老头曾说，“只要有一支笔和一张纸就能写诗，而我需要运用一切物质材料去体验诗意。”
Roman Signer
Beim Chef (With the Boss), 2009
2006年，在作品“Punkt”中，他手持一只笔端坐在画板前，直到身后一声爆炸，他被吓得一激灵才在画板上留下一个墨点。他随之离场，整个草地上只剩下留有一个黑点的空白画板，看上去十分耐人寻问。
Roman Signer
Punkt, 2014
如今，83岁的 Signer 被公认是瑞士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。他的作品几乎每件都像“Punkt”一样，既让人纳闷这也算艺术，也让人在回味时，不禁思考他的用意。或许也因为这些作品实在太过“尴尬”，他总是一个人创作。因此，他的作品大多以时长不超过3分钟的Super 8 毫米的影像保存。
Roman Signer 作品集锦
'Explosive' Swiss artist Roman Signer turns 80
“而他的大量作品都有着最简洁朴素的名字，一个气球，一座房子，一个皮划艇，一束烟花等等。好像每一个都有生命，却又都消逝在集体中。”他拥有着难得的勇气与幽默，让我们意识到能以一种“笨拙”甚至“无聊透顶”的方式去探索这个世界，发现无尽的趣味。
我“易爆易燃”
普通人摘掉帽子就是一秒钟的事情，但不普通的 Roman 为了摘帽子可是用尽了仪式感。在1983年的作品“Hat with Rocket”中，他站在雪地中，将帽子与木桩上火箭状的烟花连接，在点燃火线后，一朵浪漫的烟花在空中绽放，帽子随之被摘掉。当他好奇地向天空望去时，为人们留下了一个堂吉诃德式的问题：帽子去哪儿了呢？
Roman Signer
Hat with Rocket, 1983
从那时开始，烟花就成为 Roman 作品里最常见的元素，但他并不喜欢人们简单地把他划分到“爆炸艺术家”的行列。他认为爆炸意味着急速的陨灭，但仍意味着可无限探索的可能性。例如点燃烟花后迅速放手是我们的共识，但他就曾一反常识，双手握着点燃的烟花，在椅子上无畏地旋转，享受着烟花在手里燃烧殆尽的短暂快乐。
Roman Signer
Burostuhl (Office chair), 2006
Roman 就是那类明知徒劳无功，却总会孩子气地去尝试一切的西西弗斯式创作者。就如评论家所说，“他不懈地战斗，试图超越重重物理限制，但总是失败，又一次次重新坠入束缚之中。”
1992年，Roman 呈现的作品更为壮观。在一家名为“Kurhaus Weissbad”的瑞士酒店楼上，一排紧闭的窗户突然被一团团烟花同时推开。楼下的 Roman 继续控制装置，接着一排椅子从窗户中弹出，在天空划下一道弧线。
Roman Signer
Action Kurhaus Weissbad, 1992
2010年，在作品“Office Chair”中，Roman 也对椅子做了文章。他将一把空着的办公椅放在山间的河流中。水流的速度产生变化时，椅子的旋转也会跟着变慢或者变快。而他为何要这样做，仅仅是他喜欢对着河流发呆，“河流的不同状态，是它与周围大自然交流的结果。”
他对大自然情有独钟不止这一次。1996年，他在草原支起了帐篷，在帐篷内部特意悬挂了麦克风，麦克风被连线至帐篷左右两侧的大型音响上。当他躺在里面入睡后，鼾声响彻了草原。不知道草原上的动物们听到这样奇怪的声音会是什么样的反应，但帐篷边不远处的几匹马还是在淡定地喝水。
Roman Signer
Sleeping, 1996
虽然看上去欢乐荒谬，但他也时常在创作中遭遇危险，或者因爆破试验受伤。当被问到其创作的最危险的作品是什么时，他表示是1985年的作品“Sinking in Ice”。当时，他从容地踏上一片巨大的冰面，但随着他越来越靠近中心时，他的身体越来越摇晃，在冰上塌陷的脚印也越发明显。
Roman Signer
Sinking in Ice, 1985
他每向前一步，也让旁观者更加胆战心惊。他并没有停下脚步，直到整个人掉入河中才攀爬返回。他的作品如此生动，或许正是因为他总是在打破我们的预期，去让一切看似理所当然的存在焕发新的可能性。
Roman Signer
Schwarzes Tuch, 1994
烟花也不一定要是火药制成的。1987年，他创作了“Action with Sheets of Paper”，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大型项目之一。他将350叠白纸整齐地排成一排放在空地上，每叠白纸有1000张，随后他将巨型炸药引爆。一堵高15米、宽304米的白色纸墙，随之飘飘洒洒地出现在人们眼前。
Roman Signer
Action with Sheets of Paper, 1987
注定成为“无聊艺术家”
Roman Signer 1938年出生于风景优美的瑞士小镇阿彭策尔。只需要步行15分钟，当地居民便可走近森林、山脉、湖泊，尽情享受自然。也正因为这样的成长环境，Roman 将大自然看作户外工作室与亲密的合作伙伴，“我写大纲，但剧本是大自然写的。”虽然他的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，但他就是着迷于这种事与愿违的感觉。
Roman Signer
Water boots, 1986
在成为一名艺术家之前，Roman 曾在高压锅厂工作，也担任过无线电工程师学徒，以及建筑绘图员。他常常在工作中闯祸，以至于被老板赶走。当 Roman 再一次像往常一样丢了工作后，一声不吭的父亲忽然转身问他：你将来会怎么样呢？Roman 哭着说自己毫无想法。此后，他们去拜访了一位叫做科赫的职业顾问，他能根据来访者随手画的一棵树来判断其才能。
Roman Signer
Schwarzes Tuch, 1994
科赫看了看，判断 Roman 应该会从事技术绘图方面的工作，但他最终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名艺术家。这一结果让 Roman 意外又惊喜，“成为一名艺术家”从此在他心中生根发芽。Roman 此后真的做了十年的技术绘图员。1966年，在他28岁的时候，他决定去各种设计美术学院学习进修。
Roman Signer
Two umbrellas
1969年，当他看了策展人 Harald Szeemann 一场名为“当态度变成形式：活在你的脑海中”的展览后，他顿然醒悟，原来艺术可以不必拘泥于形式、语言、技术等任何外在条件。此后，他开始运用生活中常见的简单材料来创造艺术的诗性，“就像诗人将单词连接成句子一样，我通过连接材料来表达。” 他将自己的作品统称为“瞬间的雕塑”，“瞬间的雕塑呈现的是物质随时间产生的变化，将观众的注意力引导到事件的体验、变化上。”
Installation view, 'Roman Signer. Project pour un Jardin', Middelheim Museum, Antwerp, Belgium
Photo: Simon Vogel - Middelheimmuseum
1971年以来，Roman 一直以自由艺术家的身份在圣加仑生活和工作。虽然离开了家乡，但为了纪念珍贵的童年记忆，他创作了许多与此相关的作品。1989年，在作品“Action with a Fuse”（带保险丝的行动）中，他将一根保险丝沿铁路贯穿阿彭策尔及圣加仑，并同时将两端点燃。每当保险丝熄灭后，他就再次将其点燃。整个过程他一路跟随，用时35天。
Roman Signer
Table, 1985
Roman Signer
Ladder with Balloons, 1994
2011年的作品“Transmissions from the River”，Roman 时隔多年再次回望了家乡。在苏格兰一个名叫 Huntly 的小镇中，他将相机绑在一个巨大的木制十字架后，再将它们一起抛入河中。随着河流，相机记录着这场“漂泊之旅”，并将影像实时转播到附近的一家商店。“我从小住在河边，将图像从河中央传送到有人居住的地方是我一个儿时的梦想，这个梦想如今成真了。”
Roman Signer
Vers la flamme, 2014
那个在泥土地上
划着皮划艇的男人
Roman 不仅热爱自然与家乡，他还是个深度皮划艇爱好者。他最知名的一个作品之一，是2000年的“Kayak”（皮划艇）。当时，他受冰岛一座博物馆的邀请，针对当地的自然景观进行创作。
Roman Signer
Kayak, 2000
他原本计划乘坐皮划艇划过当地街道。当他在瑞士提前测试时，沿途的几只牛突然跟着他跑了起来，且参与“赛跑”的牛越来越多。结束时，皮划艇的底部已经被磨破。在瑞士正式展出的时候，情况更为糟糕，他的船划了将近二十公里，破损也更加严重。
Roman Signer
Kayak, 1988
Roman Signer
Sculpture, 2019
2016年，受纺织品公司 Kvadrat 的委托，他在丹麦的港口小镇制作了永久雕塑“House”。当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，他便想象有一个废墟般的红色小屋伫立在此。于是，他制作了一个小屋，没有屋顶和窗户，只剩外墙。其实是他将倒置的屋顶置于房屋的内部。
Roman Signer
House, 2016
除了生活，阅读也是他持续创作的灵感来源。他有一个很大的私人图书馆，这也是他的快乐屋。图书馆里的书籍涉猎广泛，却并没有分门别类。他尤其喜欢作家纳博科夫和帕斯捷尔纳克。
Roman Signer
Haus mit Raketen, Gais, 2013
阅读之外，他也时常旅行。1996年，他曾与导演 Peter Liechti 合作拍摄了一部名为“Signer's Suitcase”的纪录片。影片的内容是 Roman 穿越欧洲的一次公路旅行，从瑞士阿尔卑斯山到波兰东部，再从意大利斯特龙博利火山到冰岛。他一路感受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，沿途即兴创作。
Roman 的搞怪天赋在影片中尽显无疑：在海边，他架起一只锅，让锅里不断地喷射出烟花；本该是游乐场惊险项目的空中转盘，他坐在上面悠闲地喝着红酒；在一片高低起伏的草地上，他骑着自行车穿梭其中……
Signer's Suitcase
其中最壮观的一个项目，是他计划在斯特龙博利火山上用小型火箭发射一条长长的丝带。作为欧洲最为活跃的火山之一，其火山口的直径就有580米。在尚未到达之前，这个想法就已经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，“我可以想象彩带如何在热气中拱起，疯狂地摆动，最后断裂。”这个计划成功与否他都能接受，因为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只是去尝试本身。当橙色的丝带终于飘荡在火山的烟尘之中时，这时地面上渺小的他也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Signer's Suitcase
另一个值得一提的项目，是 Roman 将一只桌子的四腿放入水桶后，再将其放置在飘向冰岛的海里。他想象每当冰岛人突然看到这张无人使用的桌子，也就像遇到了一首静默的诗歌。“梦境不是必须要有什么事情发生，它可以是风景，可以漂浮在空中的某个地方。它是某种心情，也是一朵云，或一首歌……”大自然中本就存在，它就在那里，如此克制，如此美丽。
Roman Signer, Salut – Aktion in Sedrun, 2010, photographie couleur
🕙✉️🕙
来聊
你喜欢做哪些在别人看来很无聊的事情？
撰文／小刘
编辑、排版／苦丁茶
NOWNESS
更多「艺术家」相关